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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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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猛這次的病來得又急又猛, 以至於等高燒徹底褪去後,丁一凡和葉紅發現,大兒子原本魁梧的體格, 一下子瘦了一大圈。

他本來身材高大, 又有一身踢球健身練出的結實肌肉,所以一直都是男人中健碩威猛的那種類型。

這忽然瘦了有十多斤下去, 臉頰瘦削了,體態收斂了, 倒比從前多了幾分斯文的感覺。

只不過乍看上去是斯文了一點, 若離得近了, 才會發現他似乎心情不佳,總是不自禁地露出一副‘老子很煩、離我遠點’的痞氣表情。

在床上躺著這幾天,丁猛一邊敬業地和公司保持著聯系, 搖控指揮著下屬,完全沒有影響公司的正常運作。

另一邊,只要忙完了公司的事兒,他便會抱著筆記本電腦, 開始又一項重要工作。

那是一個被丁猛標記為‘私密’,並確實加了密的計劃書。而能打開這份計劃書的,只有丁大總裁自己。

計劃書的文檔上已經列出了一排需要完成的事項。

丁猛從那排事項的第一個開始檢查, 從前往後,看得很仔細。

他的目光重點在第一項和最後一項往返逡巡了幾次,露出滿意的神情。

第一項:直搗黃龍(註:目標蘇州老城,任務找人抓人。)

最後一項:寵他一世(註:目標一夜七次, 任務幹到他哭。)

在第一項和最後一項之間,也都標註著計劃中的目標和任務,當然,前面所有的步驟,為的都是實現最後一項的一夜七次,啊不,是寵他一世。

而在白簡奇門遁甲般消失數日後,大病初愈的丁大猛哥,終於洗凈倦容,一身清爽,滿懷鬥志在踏上了計劃中的第一步,老城之旅。

和大猛哥一樣瘦了一些的,不是白簡,而是回到老家便開始狂拉肚子的,範小胖。

接到白簡的電話,聽到這個天天在家裝死的人,終於說要出去搞搞活動的時候,範平在電話裏一陣歡呼。

當聽說不僅如此,還有大佬傾情相陪,主動買單,可以盡情享樂,範平立刻就把拉肚子的痛苦拋到了腦後,一邊告訴白簡自己會火速趕到,一邊跑向化妝臺,光速美美美!

白簡只是簡單收拾了下自己,鏡子裏,是一張清俊如常,卻略略失神的臉。

爺爺正在診療室裏為江子城診療,雖然整個庭院和所有的房間都靜寂無聲,也沒有閑人,可是診療室的門,卻還是在裏面鎖上了。

這人,還挺註重隱私的。倒有點像那家夥第一次來按摩院時,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,“進來吧,把門反鎖上!”

靠,自己是不是病得不輕,幹什麽動不動就想到他的身上。

白簡搖了搖頭,從理療室來到一邊的書房裏。

他最喜歡這間書房,因為從這裏的窗子,可以看到整個院子裏的景致。

當然,更因為這裏曾經是媽媽最喜歡的地方,有很多個夜裏,她都會在這裏譜曲填詞,為自己的歌找靈感。

白簡看了看室內的擺設,一如當年,沒有什麽大的改變。窗外一棵芭蕉紅香綠玉,身姿誘人。

那翠綠的葉片大而柔軟,似乎比自己離開時又肥厚了些許,倒讓白簡想起小時候,自己偷藏在這芭蕉葉下,對著窗子裏的媽媽學貓叫的時光。

一年又一年,媽媽在窗子裏,故意陪自己學貓叫的時光已永不再返,而自己在心底許下的,為她圓搖滾女主唱的夢想,卻又在最接近的那一刻,無功而返。

他輕輕嗅了嗅芭蕉自來的清香,卻在一絲失望與怨恨的情緒中,用力咬住了自己薄軟的雙唇。

一雙溫熱的手忽然捂住了白簡的眼睛。

他搖了搖頭,甩開對方的手。

“你這是打火箭來的嗎?真是快到不可想像啊!”

白簡看了一眼正朝他甜笑的範平,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著他。

“切,有好吃的好玩的,還有好老板給買單,我要是再拖拖拉拉的,豈不是傻!”

範平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閑裝,也不知道是衣服顯的,還是拉肚子拉的,整個人從臉到腰,都瘦了一圈下去,倒凸顯出了他本就非常標致的五官。

“你減肥啦?”

白簡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。

人和人天天在一起的時候,會有一種習慣性的無視感。

無論對方胖了還是瘦了,有時候都不太能看得出來。可是兩個人回來後各回各家,幾天不見,才感覺範小胖似乎沒那麽胖了。

“減什麽肥啊,自打我回來,家裏頭恨不得天天給我弄上七盤八碗,吃得我昏天黑地,都快找不到北了。不過誰想到,我這副腸子不知道是不是適應了北方的東西,家裏的飯菜好吃是好吃,就是和我的肚子不對付,天天這個拉啊,簡直都快把我拉成廁所所長了!”

白簡被他逗得笑了起來。

“你也是笨,自己就會推拿調理,幹嘛不弄一弄。”

範平嘴巴一撇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管腸胃調理的穴位自己按起來很別扭好嗎!對了,你現在反正閑著,去那邊理療室幫我推一下唄!”

白簡搖了搖頭,指著理療室的方向輕聲道。

“我爺爺正給那位江老板在裏面推拿呢,門反鎖著,按摩床倒是有空的,可這會兒進不去。”

範平奇道,“就是你說的那個要請我們白吃白玩白開心的江老板?”

白簡點頭,“沒錯,江子城。”

範平一楞,“江城子?那不是個什麽詞牌名嗎?這麽文縐縐的名字,這江老板,肯定是個斯文人吧?”

白簡咧嘴一笑,懶得糾正他,“嗯,老斯文了,一會你就知道了。”

範平撅了撅嘴巴,“現在的老板可真有意思,一個兩個的,做個推拿還都弄得神秘兮兮,又關門又上鎖的,難不成也是一個見不得人的萎……”

他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,忽然反應過來,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
白簡扭過頭去看窗外的芭蕉,假裝沒聽見那個萎哥的萎字。

理療室的門開了,白承宗和江子城一前一後走了出來。

白簡拉了一把範平,迎了過去。

“子城大哥,這是我最好的朋友,範平。”

“你好,我是江子城!”

範平半張著嘴,看著高自己半頭的男人,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。

大概是在丁猛那裏養成的後遺癥在做怪,這個冷眼看去有點像丁二猛的青年漢子,一張嘴的東北腔,讓範平下意識就感覺有點緊張。

“咦,你不是叫江城子嗎?”

莫名的慌亂中,一向舌燦蓮花的範小胖,既忘了和對方握手,又送給對方一個懵逼的開場白。

江子城看了看他微圓卻五官清秀的面孔,又看了看自己抻在半空中卻被冷落的手,笑了笑,順勢抓了抓頭皮。

“江城子聽著太老了吧,我叫江子城!”

範平尷尬地吐了吐舌頭,這剛一見面就鬧了個烏龍,還真是越緊張越出錯。

不過這家夥雖然看著跟丁猛很像,人高馬大,身形彪悍,但是開口說話,神態表情,卻又並不相同。

雖然跟斯文風雅毫不搭邊,可也絕不像丁猛那樣一身痞氣。

這樣的漢子,嗯,倒沒有什麽好害怕的。

“喔喔,江子城!記住了記住了,我這人自來熟,既然白簡管你叫子城大哥,那我也就不客氣跟著叫啦,子城大哥,你叫我小範或是範範都可以噠!”

江子城打了個響指,“好,這下我又多了兩個小老弟,一個小白,一個小範,哈哈,你們倆不愧是好朋友,這組合起來,正是一碗‘白飯’啊!”

白承宗看他們三個一見如故,白簡也不像前幾天那樣打不起精神,心下高興,便朝江子城道。

“這麽快就稱兄道弟,看來你們幾個還挺投緣,那小江你就費點心,帶他們去你那什麽酒吧玩玩吧,我家小白的嗓子,確實還不錯,你也算做這一行的,可以聽一聽,也給個意見。”

爺爺話裏話外想讓自己在酒吧演唱的這點小心思,白簡是一聽就明。

不過他現在整個人都是一種糾結矛盾的狀態,是走是留,也完全難以選擇。

所以,還是順其自然,先放松下心情再說吧。

江子城忙向老爺子作了保證,一定讓兩個小兄弟玩得盡興,也一定要欣賞一下白簡的歌聲。

白承宗將他們送到大院門口,忽然想起一事,將江子城拉到身邊。

“小江啊,剛才有句話在理療室我忘了說,今天推拿後,你用穿心蓮、湘蓮子,外加冰糖三分共煮,飲後可以降火平欲清心,嗯,房事一旦過了每日五次,就不是簡單的消耗元氣,而是開始傷腎勞精!這麽頻的時候,必須要理療食療同時兼顧了。”

白承宗自認為自己是壓低了聲音在叮囑江子城,卻不知人老後往往耳背,自認為說話的聲音很小,其實早被一邊的白簡和範平聽得真真切切。

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,都把臉轉向遠方,假裝沒聽見白承宗的叮囑。

可是他們的臉上,卻都是一副驚恐的表情。

我的天!每日五次……

大哥,你受得了嗎?對方,受得了嗎?床,受得了嗎?

出租車到了老城,直接開到了丁猛預先訂下的酒店。

說是酒店,其實是在老城軟江邊的一家客棧。

因為有所謂城內第一江景房的名頭,這家客棧在網上的名頭甚是響亮。

說實話丁猛倒沒有那份觀景的雅致,不過他在找酒店的時候,發現這家客棧的位置和老城的娛樂街很近,附近有不少演藝酒吧。

雖然知道白簡回家後肯定是要住在白家老宅,但不知是哪根神經動了一下,他鬼使神差的就定下了這家客棧。

在丁猛的潛意識裏,兩個人最後在電話裏的爭執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記。

那個質疑他為什麽讓自己退出樂隊的聲音,這些天來,一直在丁猛的腦海裏回蕩不止。

雖然他直至現在也不能理解,為什麽他一個男生要男扮女裝參加搖滾樂隊,但是至少他現在知道了,白簡對於音樂,對於做一個歌手,有著非常深的執念。

而自己,恰恰自以為是的、很大男人主義的,用自認為對他很好很適合的方式,傷害了他。

所以一看到這家叫‘燕雙飛’的客棧邊上,還有不少大型的演藝酒吧,什麽‘燕來’、‘曼陀鈴’、‘一米陽光’等等,丁猛二話不說,就迅速地訂下了這裏的江景房。

從自己這間網上知名的江景房看出去,老城的景象的確是溫婉秀麗,如詩如畫,極盡江南古城的旖旎柔媚。

那條繞城而過的軟江,青青碧水,水清如玉,彎著幾帶漢白玉的小橋,在秋陽之下,波光蕩漾,就像是一個人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。

白簡的眼睛。

丁猛出了口長氣,不管咋樣,自己已經來到了他的‘老巢’。

雖然這家夥從離開後就再也沒有接通過手機,但是丁猛的第六感和判斷力告訴他,他一定是回到了這裏。

因為這座江南老城,就像他偶爾說出的吳儂軟語般,對游子自有一種家鄉獨有的吸引力。

更何況這游子,又是一個爭需找到歸處去舔傷的人。

而老城老家,自是首選。

問題是,偌大一個城,自己該如何去尋找他的芳蹤呢?

看著客棧提供的古城宣傳冊裏,在本地特色服務欄中,醒目的‘推拿保健’四個字,丁猛嘴角浮起了一個笑意。

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他在貴賓室相遇的場景。

當自己質疑他的身份時,小瞎子曾經一臉正氣地回擊過自己。

“丁先生請放心,我的資格證書就放在吧臺裏,在網上也可以查到。我們白氏推拿在江南也是老號,您可以了解一下。”

嘿嘿,江南老號,白氏推拿!

這下,沒跑了吧,我的小白!

雖然並排坐在江子城車子的後座上,白簡和範平卻依舊用微信發送著消息。

因為這些消息裏的話,是不能讓江子城聽到的。

範平:“剛才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麽,一夜五次?有這四個字嗎?”

白簡:“在我面前,就別裝聾裝純了好嗎?”

範平:“好吧,就算沒有聽錯,那一夜五次,是不是說他尿頻尿急啊?”

白簡:“……”

白簡:“你不裝能死是嗎?”

範平:“好吧,說正經的,我說了你不許生氣啊!這個江城子,長得可真像186,外表上也是你的菜吧?”

白簡:“嗯,然後呢?”

範平:“我假設啊,假設!如果你和那個186不再有什麽瓜葛了,這個江城子又是彎的話,你會喜歡不?”

白簡:“假設無效!因為我最討厭你這個調調,怎麽見到個有點模樣的男人,就把人家往彎的方面想呢?你又不是沒聽到,人家是有房事的一夜五次郎呢!”

範平側過身像看稀罕物一樣盯著白簡,大概盯的時間有點長了,司機位的江子城都感覺到了異常,在後視鏡裏朝他們倆瞄了兩眼。

白簡:“你有病啊?他都在後視鏡看咱們了。”

範平:“我看你這幾天是不是有點失智了!有房事怎麽了?一夜五次房事又怎麽了?誰規定只有男人和女人才能叫房事了,就不能和男人嗎?就不能辛苦自己的手指頭嗎?”

白簡:“……”

前面的江子城忽然笑著說了一句:“你們倆是在用微信聊天吧?你發一條我回一條的,一看就是有話要瞞著子城哥啊!”

範平、白簡:“……”

“沒有沒有,我們就是鬥圖玩呢!”範平順嘴胡扯了一句,朝白簡伸了伸舌頭。

他粉紅色的小舌尖剛一露頭,剛好被江子城在後視鏡中看個正著。

江子城心中一蕩,忽然間面上一熱,下意識並住了雙腿。

這個叫範平的,長得是挺秀氣,也挺活潑可愛,性格上還真是自己喜歡的類型。

唯一有點可惜的,就是瘦了一點,和自己最愛的珠圓玉潤,有點肉肉的類型,不是一款。

不過,他剛才吐舌頭的樣子,又自然又俏皮,舌尖小小的,潤潤的,不知道咬一口的話,會是個什麽滋味……

靠,打住!

不能再想了,再想下去,自己這隨時可以有反應、並不住腿的人,這車可就真沒辦法開了。

‘燕來’到了。

做為古城最大最具規模的演藝酒吧,這裏沸騰的人氣,堪稱古城絕對的第一。

每天晚上,來這裏的俊男美女,幾乎占據了娛樂街的一半還多。

江子城在前面引路,將白簡和範平領到新開的場子裏。

這個場子是在‘燕來’左面的院子裏新開發的,外表獨立,內部裝修時卻把新舊兩個場子連在了一起,所以人流往來穿梭,好不熱鬧。

新開的場子緊挨著的,是這裏最有名的‘燕雙飛’客棧。

其實江子城在酒吧取名的時候,就是因為和客棧緊緊相連的緣故,才借勢發揮,用了‘燕來’這個名字。

客棧是一座吊腳樓,一共有三層,其中第三層有幾間最為盛名的江景房,幾個房間外是一個共同的、大大的露臺,黎明或黃昏時坐在露臺的藤椅上,看日出日落,品碧水清波,當真是愜意得很。

白簡雖是老城人,但畢竟不是游客,從來沒有在這間客棧住過。

不過那個傳說中風景絕美的露臺,他卻早就聽說過。

因此在走進酒吧之前,他略略停住了腳步,向不遠處那個漂亮古樸的吊腳樓凝望了片刻。

已是入夜時分,天空昏暗,但靠近江邊,有水色圍繞,且燈光閃爍,整個‘燕雙飛’依舊清晰可見。

每層樓都亮著燈光,可見影影綽綽的人影在晃動。而最高的露臺之上,卻略顯安靜,只在欄桿處,有一個男人的身影,對著江面,靜立不動,只隱約可見那人指間有煙霧蒸騰。

白簡的目光在男人的身上一掃而過,又下意識回轉過去。

夜幕中,能看清的,只是一個男人大致的輪廓,寬肩乍腰,一雙長腿。

雖然模糊難辨,卻不知為何,竟然莫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。

白簡甩了甩頭,將心中一個浮上水面的影子甩到一邊,跟隨江子城和範平走進了酒吧。

丁猛在網上查到了‘白氏推拿’的位置。

那是在古城南面的一條名叫烏衣的老巷,離他住的江邊有一定距離。

時間已是入暮,想來推拿館早已關門休息,自己現在過去的話,估計就有點討白家人的厭了。

而這一次,在丁大總裁那張詳盡的計劃表裏,已經一改從前的魯莽,相反,對每一個環節,都想了又想,有了精心的準備。

想要找到一個人容易,想要找回一顆心,恐怕就要難了。

所以,一切,都要按計劃行事。

那麽今天晚上計劃外的時間,自己要幹點什麽呢?

露臺上的丁猛將目光從江面上收回來,轉過身,看向了不遠處燈紅酒綠的‘燕來’。

他想起了葉茂曾經發給自己的,白簡在京城NO25酒吧表演時的照片。

那個地方,似乎和眼前的‘燕來’也差不了許多。

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,一向對音樂所知不深的自己,是不是也該趁著這閑暇的時光,去酒吧感受一下音樂的氛圍,聽聽歌,小酌一杯,讓自己盡可能找到音樂裏蘊藏的快樂,幫自己多理解一點白簡對音樂獨特的堅持。

當一身休閑的丁猛走進‘燕來’的時候,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迅速在他身上劃了一個又一個圈。

他絲毫不理會那些來自靚女彎男的挑逗眼神,要了杯酒,坐在離舞臺不遠的地方。

舞臺上一個女歌手剛剛唱畢,下了臺去。

在另一側,一個高大的男人隨意瀟灑地走上了舞臺。但是一身打扮,卻並不像要出場的歌手。

丁猛看了眼那男人的模樣,眉毛下意識皺了皺,似乎感覺有些不可思議。

這家夥,怎麽有點像老子我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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